《缠情难解1v2》 1他是谁 清水市的夏天总是很漫长。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空气如同凝滞一般,一丝微风都没有。 蝉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小孩儿在树下抓蚂蚁玩。大树繁茂的枝叶遮挡住毒辣的太阳,斑驳的光影透过缝隙洒落在石桌间。几位老人围坐着专注下棋,旁边聚着一圈看棋的人。 亓芽趴着窗户向下看,她爷爷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棋盘,似乎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爷爷身边围着好几个人,而离他最近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穿着纯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今天又来了。”亓芽自言自语。 亓芽认得这个人——是被迫认得的。爷爷提过不止一次,说这少年和她同岁,不是本市人,这个暑假才搬来。还说他棋下得好,又有礼貌,是个可教之才。甚至还动过把他介绍给她认识的念头。 亓芽没答应,但能被爷爷这样夸的人并不多,所以,她逐渐开始关注他。 放假到现在,他几乎无间断地来看他们下棋。每次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神情极其专注。偶尔老头会在下棋时和他说几句话,指点一下他,他就聚精会神地听。 态度好,人又机灵,一点就通,难怪老头喜欢他。 “什么又来了?”本来坐在地上的顾淮谨懒懒抬眸,他单手撑地起身,步子不急不缓,几步间就靠近了她,“你在看谁呢?” 亓芽隔着窗户指了指那个少年:“就是爷爷旁边那个男生,他总来看爷爷下棋。” “看上人家了啊。”顾淮谨开口,嗓音低得像擦过琴弦的暗音,尾音还带着一丝笑意,像是随口一问,却藏着一点她察觉不到的在意。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笃定,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白色衬衫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线条匀称的前臂,肌肉随动作绷起,隐隐带着热度。领口松松敞着,透出结实的胸膛与缓慢起伏的腹肌,气息清爽又带着淡淡的柠檬香味——是年轻男生特有的味道。 “是爷爷总和我提他,说他下棋很厉害。”亓芽推了推顾淮谨,“贴这么近,你不热?” “热啊。”顾淮谨弯唇一笑,慢条斯理地低下头,气息贴在她耳侧,“所以想消消火。” 亓芽的神情没什么波动,只是轻声道:“爷爷就在楼下,万一回来撞见怎么办。” “他这个点回不来。”顾淮谨语调不紧不慢,带着笃定与漫不经心的倨傲。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深沉而逼近:“这么久没见,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没有抱怨,也没有撒娇,只是平稳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压低的试探。 亓芽沉默不语,目光清亮平静,顾淮谨知道这是她默许的表现。多年朝夕相伴,她一个表情,顾淮谨就能读懂她什么意思。 他从亓芽书桌第三个抽屉里拿了一枚避孕套,朝她挑挑眉:“说话算数,就做一次。” 亓芽抬眸看他——眉眼锋利得像勾出的线条,睫毛浓密到在眼底投下一抹浅影,唇色天生薄红。这张好看到过分的脸,总带着点慵懒,对什么事都兴致寡淡。 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熟得不能再熟,可在某些瞬间,还是会让她恍惚一下。这恍惚里没有心动,只是再次意识到,他的确长得好看。 顾淮谨天生该在聚光灯下。篮球赛场上的他身姿矫健、动作利落,每一个进球都能引来全场尖叫。脸、球技、气场,全都锋芒毕露,像是天生被众人注视。 而她,安静、低调,成绩次次年级第一,却从不参与课外活动。他人或许耳熟她的名字---“这次大榜第一又是亓芽”,但对她的脸顶多只有模糊的印象。 若不是住得近,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轨迹大概永远不会重合,更不会在这样炎热的午后,关着门,隔绝外界的一切,做最亲密的事情。 缘分是一门玄学。 亓芽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2舒服吗(h) “豆芽,做爱都要发呆吗?看起来有点傻。”顾淮谨边说边吻住她,用舌尖勾勒她的嘴唇。她的唇瓣因为津液而变得亮晶晶。 她潮湿温暖的口腔被撬开,小舌和他的缠绕缱绻,仿佛要融为一体。亓芽忍不住睁眼看了一下,觉得顾淮闭眼专注接吻的样子很诱人,睫毛长而浓密,眉毛微蹙,脸渐渐泛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心脏逐渐加快,如同撞击在水面上的石头,发出咚咚的声音。 她推推顾淮谨,示意自己要喘不上气了,顾淮谨这才放开她。分开时还发出了“啵”的声音,她的嘴唇也留下了泛着光泽的银丝。 顾淮谨缓缓脱掉她的睡衣。 她的双乳如同牛奶般丝滑,白嫩柔软。他将手覆上去,掌背洁白细腻的皮肤下,青筋脉络分明,充满蓬勃力量感。 他用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揉搓她淡粉色的蓓蕾,那里早就变得硬挺。 轻拢慢捻,戳戳乳尖,将它按进去,然后再看它缓缓凸出来,企图恢复原状。如此反复,亓芽被他弄得乳尖酥酥麻麻,仿佛有羽毛在她身上轻轻拂过,轻柔而无一丝痕迹。 她忍不住握住他兴风作浪的手:“好了,别玩了。” 顾淮谨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然后俯下身,张开嘴将她的小乳含住,用嘴唇吮吸,用舌尖挑逗。 他吸得很用力,仿佛要从那里吸出奶水。亓芽发出一声嘤咛,顾淮谨知道这是她舒服的表现。他抬起左手,聚拢着让自己吃到更多乳肉,边吃边发出啧啧的水声。 等吃够了,他的吻像一条带着热意的轨迹,从胸口滑到肋骨,又沿着小腹一路描摹,最后才慢慢逼近更深处。 他脱下亓芽早就被洇湿的内裤,慢慢将她的腿摆成M型,用手指扒开她的阴唇,穴口湿意早已泛滥。 顾淮谨将指腹轻覆在她的阴蒂上,缓慢揉弄,每一次细微调整都在探寻能让她呼吸失序的那一点。他低下头,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肌肤,像被一阵轻风撩过,又烫又酥,让她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亓芽的腿不由自主地收紧,脚背绷得笔直,腰身随之微微弓起,唇间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吟。 顾淮谨的舌尖触上那处娇嫩,轻轻拨弄,又用柔软的唇瓣将其包裹,偶尔用牙齿轻轻摩挲。 他含住她娇嫩脆弱的蓓蕾,随着舌尖的律动与吮吸,她的感官被一点点卷入汹涌的情潮。亓芽的指尖紧攥着床单,眼底氤氲起雾气,眼角滑下一滴生理性的泪水,抑制不住地呻吟出声。顾淮谨的动作愈发专注,吸吮得更加卖力,细致地顾及每一寸柔软,让她在层层酥麻中几乎忘了呼吸。 她的意识被卷入无形的漩涡里,浮沉之间,仿佛整个人都变得轻盈,像叶片随风漂泊,又似羽毛坠入温热的海中。周围的空气如同静止一般,她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和他吞吃蜜液发出的水渍声被无限放大,好似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忽然,绚烂的光火在脑海中炸开,她攥住他蓬松柔软的头发,在一阵难以言喻的颤抖中,达到了顶峰。 “舒服吗,豆芽?”顾淮谨起身轻轻抹去唇角的湿意,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一起舒服一下吧。”他慢条斯理地带上避孕套,硕大狰狞的阴茎青筋交错,两个睾丸像口袋一样沉甸甸,和他清俊斯文的外表形成极大的反差。 亓芽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东西的时候,吓了一跳。她以前没见过实物,只在av里面看过,都很丑,也不大。而顾淮谨的,深粉色,又粗又长,虽然和他长相完全不符,但是比av男优的好看得多。等她亲自体验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尺寸虽然看起来大得吓人,但每次都让她欲仙欲死。 龟头早在刚才就渗出前列腺液,被顾淮谨扶着抵在亓芽的小穴洞口,上下研磨。她的穴口早已泥泞不堪,淫水直流。 “好多水。”顾淮谨将龟头推了进去,柱身才进了三分之一,她温暖湿热的小穴就迫不及待地包裹住他,仿佛有无数吸盘般,吸得他头皮发麻。他缓了缓,然后一入到底。 “啊嗯......”亓芽启唇轻吟,空虚被瞬间填满,他的肉棒又粗又长,就像要把她的身体贯穿一般。她双手抓紧了枕头,紧紧闭上双眼,感受着埋在她体内的滚烫阴茎。 肉棒撑开小穴里的层层褶皱,在弹性十足的阴道碾出形状。 他开始缓慢地抽送,不断侵略她最隐秘的地方。 体内那股温热与力量交织,带着不容抗拒的侵占感,逼得她指尖死死抓住床单。每一次更深的推进,都是一次失重,她仿佛被抛到高空中,又狠狠摔回温软的海面,呼吸被彻底打乱。 顾淮谨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克制,像是在用尽全力忍耐些什么。亓芽的小腹随着他的撞击微微隆起,她的腿搭在他的肩膀上,渐渐滑了下来。顾淮谨握住她的脚踝,持续发力。 亓芽发出细细的呻吟声,阴道分泌的黏液越来越多,淫水直往外流,肉棒带出来的水儿沾湿了洁白的床单。 她声音忽然一下子拔高:“啊......” 亓芽对顾淮谨的突然加速毫无防备,他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闯入她的宫口,用力又凶狠。她被顶得话都说不完整,只觉得自己要被送上云端。 “慢一点啊......” 一下、两下......无数下,顾淮谨不知疲倦地肏弄着,阴茎依旧坚硬如铁,没有射精的打算,好像要在这一次把这个暑假没做的爱全都补回来一般。他掰开亓芽抓着床单的手,一根一根与她十指相扣,然后附身亲吻她因情欲而变得滚烫的脸颊、额头。 终于,在一阵加快的冲击中,顾淮谨扣紧亓芽的腰,将自己送入她身体最深处。那一刻,他低下头咬住她的锁骨,呼吸急促而沉重,伴随着无法抑制的颤栗,将炽热尽数释放。 3我输了 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性事,亓芽像被煮熟的虾,满脸泛着热意,呼吸还未平复。她软绵绵地瘫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顾淮谨为她清理。 身下的床单早已被压得满是褶痕,潮湿蔓延了一大片。顾淮谨把亓芽抱到书桌旁的小沙发上:“先坐这儿歇会儿,我换个床单。” “新床单在.....”亓芽还没说完,就被顾淮谨打断。 “我知道在哪里。” 亓芽点点头,便闭上眼睛小憩,不再说话。 顾淮谨把旧床单扯下来,换上新的,动作干净利落,褶皱都被抹平得笔直。亓芽曾经还说,要是他以后找不到工作,可以去酒店当保洁叔叔,因为他很会铺床单。顾淮谨当时只是挑了下眉,没接话。 他一开始并不擅长做这些清洁工作,都是熟能生巧。每次和亓芽在她的房间做完,都是他来清理,久而久之也就得心应手。 “渴吗?”换好床单后,他重新将她抱回床上。 亓芽点点头。 他倒来一杯温水,回来时伸手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掌稳稳托着杯沿,动作不急不缓。 水杯挨到她唇边的那一刻,他收回视线,盯着杯中微微荡起的水纹,好像这样就能压住眼底那点不想让她看见的情绪。 ------------------------------------- 亓芽抬头看了眼表,已经是饭点了,老头还没回来。 老头平常去下棋从不带手机,因为几乎没什么人会联系他。亓芽要是想找他,也就是下个楼的事,而且她家楼层比较低,一分钟的时间就能到楼下。 这会儿多半是下得起劲,连时间都忘了。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上楼来跟她一起吃饭了。 “我要去楼下叫爷爷回来。”亓芽站起身。 “去吧,饭快好了。”顾淮谨站在灶台前,锅里的汤正咕嘟翻滚着,他加了些调料,慢悠悠地调成小火。 还没到饭点的时候,顾淮谨就去厨房准备晚饭了,他以前总来亓芽家蹭饭,次数多了,老头干脆顺手教他做菜。 老头说,亓芽不会做饭,也不打算让她学,他孙女天生就是让人伺候的命。他让顾淮谨好好跟他学一学,这样才能照顾好他的宝贝孙女。 顾淮谨嘴上敷衍,实际却一直认真地跟他学,现在已经能烧一桌子的好菜了。不过他只给亓芽和老头做,在家照样养尊处优,只吃保姆做好的饭。所以顾父顾母从老头那里听说他会做饭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差点以为老头在开玩笑。 亓芽到楼下的时候,围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那个少年还站在原地,神情专注地看着棋局。 他穿着简单的白T,在余晖的映照下,布料泛着温柔的暖色。落日的光线斜斜洒在他肩头,拉长了影子,也在他侧脸勾出柔和的线条。他的气质像暮色一样,不张扬,却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亓芽走到老头身边,和对面的李爷爷打了个招呼。 “爷爷,下完这盘就回去吃饭了。顾淮谨都把饭做好了。”亓芽亲昵地摇了摇老头的胳膊。 老头嘴上答应着,却笑眯眯地指了指那少年,说:“小芽,这就是我总跟你提的那个小伙子,你们两个认识认识!” 亓芽看向少年,眼神平稳:“我叫亓芽。” 少年微微一笑,嘴角弯出温润的弧度,声音如春水般清和:“我叫阮谦元,谦和的谦,元善的元。” 短短几句寒暄,便各自收了话头,他们像默契的旁观者般,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棋局。 这一盘很快落幕,老头赢得干净利落。李爷爷看了眼时间,说他必须回家了,不然老伴会生气,便和他们道了别。 亓芽以为老头也该和自己回家了,结果老头却说:“小芽,你和小元下一盘吧!” “小元,我孙女的棋可都是我教的,你俩切磋切磋,机会难得。” 阮谦元颔首:“好。” 亓芽拗不过老头,想着早点下完早点回家,便也坐了下来。 棋在棋盘间交错行进,如同两军对垒般,渐渐展开激烈的战斗。阮谦元的棋风稳健,步步紧逼,却又不失优雅;他神情专注,让人忘了喧嚣,仿佛整个世界只剩棋盘与他眉宇间的静定。 时间推移,对局进入尾声。亓芽抬眸看了他一眼,向来清冷无波的神情难得染上一丝淡淡的笑意,对方确实厉害,但...... 但赢的人还是她。 她将棋放下,阮谦元直接被逼入死局,无法翻身。 “结束了。”亓芽站了起来,“该回家吃饭了。” 阮谦元盯着棋盘看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笑容真诚:“你真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余晖映在他眉眼间,那笑意带着一种沉静的温柔,让人很难与失败联系在一起。 亓芽只是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并无赢棋之后的喜悦:“都是爷爷教的。” “小元,那今天就先到这儿了,等以后有时间你们再切磋!”老头拍拍阮谦元的肩膀,“我就说我孙女不错吧!” 阮谦元看向亓芽,唇角微扬,轻轻点头:“是这样的。” “爷爷,走吧。”亓芽收回视线,不再多言,挽住老头的胳膊往楼上走去。 而楼下的少年依旧站在原地,神情温润,目送他们渐渐消失在楼道口。 4过去 亓芽到家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餐桌上却已经摆好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西红柿炒蛋、可乐鸡翅、醋溜土豆丝,还有冒着香气的紫菜蛋花汤,色香味俱全,全是她平时爱吃的。 她拿出手机,才看到顾淮谨发来的消息:家里临时有聚会,要出去吃饭,他就先走了。 老头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边感叹:“小谨手艺越来越好了。这小子人品好,长得还精神,最主要的是能照顾好你。要是以后你俩成了,我这老头子也能安心走了。” “爷爷你别乱说。”亓芽眉头微蹙,语气里带了一份不满,“你还能活好几十年呢。” 老头看出她脸色不太好,笑着摆摆手:“行行行,不说这些不吉利的,就说你有口福。”说着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鸡翅,“来,尝尝小谨今天做得怎么样。” 亓芽奶奶早逝,老亓头未再续弦,婉拒了亲友的撮合,而是一个人当爹又当妈,将亓国强一手拉扯大,看着他结婚生子。 亓芽出生后没多久,亓国强夫妇就又忙起了工作,根本没时间照顾女儿。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她送到托管所,周六周日再接回家。 老亓头不忍心看孙女这么小就被送到托管所,于是就从老家搬到了清水市照顾她。 就这样直到亓芽上小学,亓国强夫妇去了西平市做生意赚钱,而亓芽和爷爷留在了清水市。 一晃十几年过去,爷孙俩相依为命,感情无比深厚,而她对父母则没什么感情。他们虽然给她打钱,供她上学,却几乎没陪伴过她,甚至过年的时候都因为忙着做生意而留在外地。所以她人生所有重要的时刻都是老头陪着她度过。 每年生日,她都能得到最想要的生日礼物。老头总是有办法知道她想要什么。 记得在亓芽小时候的一年夏天,家里风扇坏了,蚊虫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又热又被吵,翻来覆去睡不着。老亓头因为有夜盲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坐到她身边,在黑夜里用蒲扇为她扇风、驱蚊,让她能睡个好觉,而自己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 本就缺少父母关爱的亓芽能成长至今,多亏老亓头无微不至地关怀。在学习陈情表时,其他人对这篇文章没有太大感触,而她却读出“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这句话的字字血肉。老头是亓芽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唯一能让亓芽乖乖听话的人。 她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对一切听之任之,其实性格很倔强,她认定的事情或是想做的事情,除了老头以外没人能说动。但老头向来支持她的选择,只要她不作奸犯科,违法犯罪,害人害己,就让她放手去做。 比如小学,亓芽有一阵子觉得上学没意思,老头直接给她请了假,带她去爬山漂流散心,那时候他身子骨还硬朗,爬上爬下都不是问题。比如初中临近中考,其他人都为了升学焦头烂额,压力山大。她不想待在学校的高压环境里,老头就干脆把她的东西都搬回家,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老头不在意亓芽的成绩如何,他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但亓芽骨子里要强,次次都是第一名---好成绩在她看来是唯一能够靠努力把握住的东西。 性格使然,她平时为人低调,安静沉稳,不爱张扬。淡漠的性格让她对学校多数事情都不关心,因此很符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形象。 而和顾淮谨上床,是她做的最不符“好学生”人设的事。 至于事情是怎样发生的,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亓芽在小学的时候结交了一个好朋友,名叫闵桂。闵桂和她性格恰好相反,闵桂活泼开朗,很外向,思维跳脱,总是有很多新奇的鬼点子,思想也比较前卫。在其他小学同学还看言情小说,因为男女主接吻而脸红心跳的时候,闵桂已经开始涉猎小黄文,还会分享给亓芽看。 上高中后,亓芽和闵桂依旧很要好,此时闵桂早已不满足于文字形式,开始赏阅各种成人电影。高一的学业压力比初中大很多,闵桂没事就看一两部缓解紧张的心情。 “牙牙,我和你说,这部超级好看。女主巨无敌美,男主长得也帅,而且对女主很温柔,我每次自慰都先看这部,超爽。”她和亓芽说话毫无顾忌,连“自慰”这种极为隐私的事情都直接和亓芽说。 “自慰就那么爽吗?”亓芽从未接受过系统的性教育,也没有大人和她讲过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总听闵桂说这些,难免好奇。 “爽啊,很解压的。”闵桂一脸兴奋,“我猜男生自慰应该更爽,不过我不和男生玩,又不谈恋爱,没人能告诉我这些。要不你问问顾淮谨?我很想知道诶。”因为相识在小学,所以闵桂很了解亓芽的家庭状况,也知道亓芽和顾淮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行,等我回家就问问。”亓芽毫不犹豫地说。 5自慰爽吗 闵桂和亓芽看似性格迥异,其实非常合拍。闵桂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有着近乎执拗的热情,不弄明白绝不罢休,这一点和亓芽颇为相似。只是,大多数时候闵桂把这种劲头用在娱乐上,而亓芽则习惯用在学习上。 对这两个正值青春期、精力旺盛的女孩来说,“性”是个既陌生又充满吸引力的话题。闵桂时不时会跟亓芽聊到这些,亓芽并不排斥,甚至觉得好玩。闵桂提出“干脆去问顾淮谨”的建议时,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一来,闵桂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二来,她自己也好奇。 放学后,顾淮谨一如既往来亓芽家蹭饭。等吃完饭,他留下和她一起做作业。虽然走的是体育生的路,但文化课成绩也不能太低,否则照样没书可念。顾父顾母原本想给他请家教,被他推掉了——理由是“亓芽就行”。于是,每个月亓芽都会收一笔来自顾父顾母的数目不少的课时费,成了他的专属家教。 作业做到一半,亓芽支着下巴看顾淮谨写字。他的手很漂亮,白皙细腻,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节之间的过渡自然流畅。 “顾淮谨,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她突然开口。 “什么问题?”顾淮谨放下手中的碳素笔,半倚在椅背上,眉眼慵懒散漫。 “自慰爽不爽?”亓芽问。 顾淮谨原本松弛的神情微微一滞,眼底漾起一瞬的错愕,像被轻轻击中,疏懒的眉眼间多了几分难掩的意外:“什么?” “你和我说实话,男生自慰到底爽不爽?”亓芽并不觉得尴尬,她神色淡然,好似在问一道物理题,“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还是说,你都没自慰过?” 说没自慰过肯定是假的。顾淮谨已经16岁,正是发育的黄金期,除了身高抽条猛长、长相越来越出众,伴随而来的还有身体里涌动的陌生冲动与燥热,像潮水般在不经意间席卷而来。他在某些夜晚辗转反侧,逐渐学会了自己消解。可有时,脑海里会不受控地浮现出某个人的脸——眉眼、笑意、甚至她无意间的呼吸——让他在快感与羞耻之间沉沦,暗暗觉得自己下流。 他没想到这种对他来说有点羞耻的事,会被亓芽这样毫不避讳地问出来,直接得像一颗不打招呼的子弹。 “我就是……没想到你会问这种问题。”顾淮谨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她的神情认真,没有丝毫的害羞或不自在,只有对陌生事物的好奇与探索欲,反倒显得他无端矫情。 “那你说说啊,我是真的好奇。”亓芽被他的反应勾起兴趣,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顾淮谨偏了偏头,指节轻敲着桌面,眼底的笑意似有若无,耳尖却还是染了薄红。 “就……挺舒服的。”他慢吞吞地开口,像是故意吊她的胃口。 “真的吗?什么感觉,你详细讲讲。”亓芽晃了晃顾淮谨的胳膊,“我想知道。” “嗯……就是体内有股热流往上冲,整个人都绷紧……然后忽然松开。那一瞬间,什么都不想,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飘起来一样。”顾淮谨说得不疾不徐,嗓音低沉,却还是带着一点不自在。 “哪一瞬间啊?”亓芽不依不饶。 顾淮谨低低笑了一声,眼神从她脸上滑过,像是带了点挑衅:“出来的瞬间。”顿了顿,他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射的瞬间。” “哦......原来如此。”亓芽若有所思,“谢谢你啊,我好像明白了不少。”虽然顾淮谨说的并不多,但亓芽已经知道了大概。她想,等明天上学可以好好和闵桂聊一聊了。 顾淮谨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的碳素笔在指间慢悠悠地转着,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脸上,唇角弯着,像是在笑——她真敢问,也真敢记。 6最佳做爱人选 第二天课间,闵桂迫不及待地把亓芽叫出去,两人一起走到走廊的窗台旁聊天,阳光从半开的窗户倾泻进来,照亮了她们的发梢,也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牙牙,顾淮谨怎么说的啊?男的自慰是什么感觉?”闵桂单刀直入,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亓芽把昨晚的对话大致和闵桂讲了一下,闵桂听完点点头:“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不过----”她忽然眯起眼,“我现在开始好奇做爱是什么感觉了,你看那些电影里的女主,好像都很享受诶,我总觉得会比自慰还要爽。” 亓芽早已习惯闵桂的直白露骨,沉吟片刻,说:“这个我就没法问别人了。” “我当然知道啦,这个确实不方便问。”闵桂笑着摆摆手,“但我真的好好奇哦,到底什么感觉呢?我什么时候能体验一下啊,但我一点也不想谈恋爱,还是等以后再说吧。等我八十岁谈了,自然知道什么感觉了。” 亓芽忍不住笑了一声,没再接话。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阳光的暖意和校园里青草的味道,卷着她们的笑声,一点点飘散在长长的走廊里。 而闵桂的话却像一粒微小的种子,不声不响地落进她的心---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是仅凭别人嘴里的只言片语来幻想,而是想亲自去触摸未知。日子太平淡时,人总会忍不住伸手,去碰一点新鲜而危险的东西。 只是——她能找谁一起体验这种事呢? 午休。她和顾淮谨刚在她家吃完饭,正要睡午觉。 老梁头做完饭就下楼下棋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吃完饭,亓芽坐在客厅里,隔着半扇敞开的厨房门,看着顾淮谨低着头洗碗的背影,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热气从水槽里升起来,在他耳边氤氲成一层淡白的雾,让她忽然有些恍惚。 顾淮谨是亓芽的邻居,他的父母工作也很忙,在他小的时候经常把他送到亓芽家,拜托老梁头帮忙照看一下。老梁头向来热心肠,再加上两家又是上下楼的邻居,所以从不拒绝。等亓芽和顾淮谨稍微大一点之后,就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 初中以后,顾淮谨长相愈发出众,个子猛窜,气质也变得冷淡沉静。总有女生找亓芽——有的问她是不是顾淮谨女朋友,有的拜托她转交礼物,还有的假装和她做朋友,但三句话不离顾淮谨。 亓芽不胜其烦,一上高中就和顾淮谨划清界限,上学放学分开走,也不允许他在学校找自己,见面就装不认识。他们一起在德崇高中读书,同校不同班。学校离他们住的小区不算特别远,所以每天中午她都回家吃饭。 老梁头看着顾淮谨长大,早就把他当成亲孙子看待。即使亓芽一万个不情愿,老梁头还是让顾淮谨午休也来自己家吃饭,顺便在客房睡个午觉。 认识顾淮谨这么多年,她太清楚他的为人了。追求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他却从没答应过任何一个,永远都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起来对谁都不感兴趣。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要不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试试? 仔细想来,他大概是最合适的人选。长相挑不出瑕疵,身材也无可指摘,更难得的是嘴巴严得很,从来不会将她的秘密泄露半分。 就算这次的提议被他拒绝,她也不会觉得难堪。毕竟这又不是表白,和感情无关,不过是满足一桩好奇心罢了。她只是想试试而已——若他答应,最好不过;若不答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淮谨,你刷好碗了吗?”亓芽问。 亓芽不做家务,老头怕她累到,所以从来不让她做。让顾淮谨来家里吃午饭也有老头的私心,有时他着急下楼下棋,碗放那里没人洗,顾淮谨来了正好能把碗洗了。 “洗好了,怎么了?”顾淮谨擦擦手,走了过来,“还不睡觉,不怕下午犯困啊。” 亓芽抬眼,忽然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 “你做过吗?” 顾淮谨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做过什么?” “做爱。”她神情平静得像在问天气。 空气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顾淮谨眸色微沉,被她突如其来的直接击中,嗓音低了几分:“……你最近的问题,挺特别的。” 他说完,却将脸别开,避开亓芽的视线。 亓芽微微侧身,逼着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回答我啊。” 他垂下眼,没有立刻开口,指尖捻着衣角的布料,力道极轻,带着克制——如同在按住什么不该浮上来的心思。 “说实话。”她伸手轻轻扳过他的下颌,目光明亮而直白。 他盯着她几秒,唇角慢慢勾起来,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语气懒懒的:“……没有。挑不出合适的,也没兴趣随便试。” “那……”亓芽微微眯眼,唇间溢出一句话,“要不要和我试一下?” 顾淮谨眉心轻轻一跳,像是在权衡,又像在逗她,“你觉得我会拒绝你吗?” “这和表白不一样。”亓芽盯着他,“我只是好奇而已,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所以想和你试试。” 他看着她,眼底的深色一点点涌起来,沉默片刻,嗓音沙哑了一分:“这种事……一旦开始,就没法当没发生过。” “我知道。”她打断他,语调依旧平稳,“因为我只信任你,所以才来问你。”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面,泛起涟漪又很快被压平。顾淮谨盯着她,安静得像在做某种判断。 半晌,他慢慢呼出一口气:“……你确定要和我吗?” 亓芽点头,眼神笃定。 他喉结微微滚动,半晌,低声道:“行,那就试试吧。” 这一句落下,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两人食髓知味,原本只是说试试,却一试就是两年,直到今天。 7租书店 吃完晚饭后,亓芽回房间休息。 她的暑假作业早早就做完了,剩下的时间都被她用来预习新学期的知识。她从不上补课班,因为没必要,重点班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内容和她课下补充的知识已经足够应付考试。 她之所以能稳居省重点高中的第一名,不仅因为头脑聪明,有学习的天赋,还因为自身足够努力,该做的事情绝不会偷懒,只会力求完成得更好。 上高中后,周围很多女生都开始谈恋爱,而她对这类事并不感兴趣。这一点和闵桂一拍即合,两人只是对性方面很有好奇心,但对找男朋友、谈感情之类的事情敬而远之。对她来说,那些情绪起伏和时间消耗,都是不必要的分心。 叮咚,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亓芽看了一眼,是顾淮谨给她发了微信。 「干嘛呢?」 「刚吃完饭,要学习。」 顾淮谨有空的时候会给亓芽发消息。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得装作互不相识,即使碰面了也会擦肩而过,一句话都不说。 他消息发得并不多,通常是一张照片、一句短话——训练场上的晚霞,路边看到的他人遗落的奇怪钥匙扣,或者随口一句“今天真热”。 亓芽大多只是嗯一声,或者回个标点,多少有些敷衍。他也不在乎她怎么回,依旧想怎么发就怎么发,好像只是随手为之。可如果有人翻开他的聊天记录,会看到日期一行行连得很整齐,一天都没断过。 「就知道学习。想我了吗?」 「你不是刚走吗?」 「一点情趣都没有。我都想你了。」 顾淮谨说得云淡风轻,像平常这些半真半假的调侃,来得快,过去也快。亓芽从不当真——在她耳里,“想你”“爱你”不过是他惯常的玩笑,不会留痕。她从不去猜,更懒得揣摩,在她看来,两人只是认识很多年、有肉体关系、彼此熟稔到没什么顾忌的朋友而已。 亓芽不回他了,她不喜欢在手机上闲聊。空闲时间她更喜欢看书看电影或者学习,偶尔会和老头下下棋。 她摊开书本打算接着写笔记。 写着写着,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今天和阮谦元下棋时的场景。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棋路清晰,布局沉稳,落子时胸有成竹,又步步逼人。根据他下棋的特点来看,他大概是个沉着冷静、思维缜密的人。 今天这盘棋,她是险胜,而且她不敢保证下次再来一盘她还能赢。 棋逢对手激起她久违的胜负欲,她有些期待起下次的切磋。虽然不知在未来的什么时候,但想到有这样一个对手可以和她比试,她心情轻快了不少。 第二天是周六。对于亓芽这种正放暑假而且不用补课的人来说,工作日和休息日没什么区别。她上午完成了制定的学习计划,简单吃了点饭,就打算去书店看书。 亓芽家楼下有个租书店。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让实体书市场大受打击,大大小小的书城接连倒闭,更别提这种以租赁为主的小店,几乎销声匿迹。 楼下这家书店是一个老奶奶开的,姓陈,亓芽叫她陈奶奶。她早已退休,有稳定的退休金,儿女每个月也会寄来不少生活费。她并不指望这些租书的钱养活自己——只是这家书店陪了她很多年,像老朋友一样,她舍不得关掉,就一直经营下去了。 亓芽一有时间就去陈奶奶的店里租书看,一本书租金才五元钱,因为她和陈奶奶已经很熟络,所以也不需要付押金,什么时候看完再还就行。 “小芽来了。”陈奶奶笑着和她打招呼。 “陈奶奶好。”亓芽挥了挥手,“我来租《瞬时密码》。” “还在那放着呢,之前有个小伙子租来看,好像没看完就放回去了。” 亓芽点点头,去拿书了。 《瞬时密码》是一部悬疑惊悚小说,是亓芽最喜欢的作者岁昭的早期作品。当时岁昭的文笔还很稚嫩,但胜在剧情引人入胜,环环相扣,情节刺激、脑洞大开,让人欲罢不能。 这部书很冷门,当时在杂志上连载的时候,岁昭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作者,书的反响一般。是他自掏腰包,顶着压力出版了一些实体书,可惜销量不太好,最后不了了之。一共有五本实体书,而第五部已经绝版,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亓芽已经在书店看完了1到3,还差4没看完。她通过很多渠道搜索,都没找到第五部。她甚至还特意去中古市场逛过,同样没有没找到。 亓芽翻着书,在心里叹息。要是她早生几年,说不定就能在这部书出版的时候直接买下全套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苦苦搜寻,也找不到第五部。如果看不到结局,她肯定会遗憾终生。 “亓芽?”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亓芽一抬头,发现竟是昨天和她下棋的阮谦元。 8她的朋友不看书 阮谦元今天穿着一件卡其色T恤,搭配黑色长裤。款式极普通,没有任何醒目的图案,却被他穿出了清爽利落的味道。阳光从窗户倾泻而下,落在他肩头,为他覆了一层温和的金色——不张扬,却让人难以忽视。 “好巧啊,你也在这里看书吗?”租书店很安静,话音显得格外清晰,好在店里并没有其他人。阮谦元几步走到她面前,笑意不急不缓。 “嗯,放假有空就来。”亓芽抬眼打量他一瞬。个子很高,与顾淮谨差不多,却少了那份慵懒劲儿。眉眼舒展,皮肤白净,仿佛覆着一层温柔的光晕,静静立在那里,像一汪被微风拂过的湖水,平和而安然。 她习惯性地比较——身边常年有顾淮谨那样的存在,让她审美被抬得很高。大多数人站在他面前都会被衬得失色,可阮谦元并不逊色,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一个锋利,一个柔和。 “我是这暑假才搬来的,还是亓爷爷告诉我这里有个租书店,有好多绝版书可以看。” 阮谦元注意到她手里的书,目光微亮,语气温和:“你也喜欢岁昭吗?” “是啊。”亓芽没什么攀谈的兴趣,她垂下眼,准备继续看书。 阮谦元从小就喜欢看悬疑小说,是岁昭的书粉。在岁昭还在杂志上写短篇文的时候,他就开始关注。后来岁昭自费出版了《瞬时密码》,他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直接买了全套。 可惜他那个特别调皮的小表弟去他家玩的时候把前四本都画花了,只有第五本幸存下来。纵使他脾气再好,当时也发了很大的火——书早就绝版,被表弟画得惨不忍睹,连修复的余地都没有。 后来他逛了很多书店也没能重新补齐全套,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搬到清水市之后,会在租书店里看到前四本。 更巧的是,他还在这里遇到了昨天刚赢了自己的女生——原来她也喜欢岁昭的书。 在现实中遇到同好,难免惊喜,阮谦元的语气变得更轻快:“他这部书写的很精彩,可惜知道的人并不多。你看过第五部吗?” “没有。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亓芽语气淡淡。 阮谦元微微一顿,笑意温和:“我家有第五部,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明天带给你。” 亓芽眼睛骤然一亮,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毫无波澜,染上了几分真正的兴趣:“好啊,谢谢你。” “不客气。”阮谦元想了想,又继续说:“我身边都没有看岁昭的人,我跟我朋友他们提过,他们都说看不下去。” 亓芽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也是。之前我推荐我朋友看,他说看完眼睛疼。” 亓芽口中的这个朋友是顾淮谨。 顾淮谨是那种不费力就能引人注意的人——常常戴着一副黑色耳机,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打盹,偶尔抬眼,精致的眉目透露出疏离。一下课就去球场打球,引起一片尖叫,却从不回应任何,好似喧闹的场景与他无关。 周末有空,他会和几个朋友骑着摩托去清水市郊,沿着临海公路疾驰。风从耳边穿过,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一切声响,亓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他好像随时可以离开任何地方,也随时可以离开任何人。 亓芽对他的喜好不感兴趣,她更喜欢安静的书页和光影交错的电影画面。他同样对她喜欢的事物兴致寥寥,曾试过陪她看一部冷门老片,二十分钟后就闭眼倚在沙发里睡着了。兴趣这种事,勉强不来,就像他们——两条平行线,不会因靠近而相交。 “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这样方便联系。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书送过来。”阮谦元拿出手机,笑容浅淡而真诚。 亓芽点点头:“我明天下午都有时间,咱们就下午一点在这里见面吧。”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看书了。明天见。” 阮谦元原本是打算来看第四部的,但它正好在亓芽手里。他也没挑别的书,只收起手机,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亓芽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重新低下头翻开书页。空气里似乎有某种细微的变化,正悄然生长着。 9翻手机 回到家后,亓芽点开微信,突然感觉阮谦元的头像有点眼熟,仔细看了看,认出是瑞士电影《Am Ende der Gasse》(长巷尾声)中的画面。 这是一部讲述人与动物之间陪伴与离别的电影。没有刻意煽情,只是平淡地记录了十几年里一个人和一只流浪猫的日常——从初遇到相守,再到静静告别。 那只被起名为罐头的猫从不缠人,有时它凑得很近,近到能听见它浅浅的呼吸。有时它又站得很远,远得要隔着一条巷子遥遥相望。人从不去追,只是在它愿意靠近时给它些吃的,或者轻轻碰触它缺了一角的耳朵。若即若离的相处,成了他们维持稳定关系的方式。 这部片在国内没什么知名度,最大的原因是发行渠道窄、几乎没有中文字幕资源,而且节奏极慢,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很多观众看了十分钟就关掉了。但对于喜欢这部电影的人来讲,细水长流反而更能让人动容。 亓芽是在一个书友交流论坛里知道这部电影的。她平时不在论坛发言,习惯“潜水”,但论坛里聊到她感兴趣的话题时,她总会默默记下。 当时有个常发言的书友推荐,说这部电影很催泪,适合一个人安静地看。那位书友的审美她一向很认可,于是千辛万苦找来影片的资源。结果不出所料,她这种不爱哭的人,看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看样子,阮谦元还算有品味——不但喜欢岁昭的小说,还喜欢《Am Ende der Gasse》(长巷尾声),不然也不会把电影的截图设成头像。 亓芽在心里暗暗评价,不知不觉对他多了几分兴趣。她的喜好有些冷门,能和她有相同爱好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阮谦元长得赏心悦目。 这个念头刚转过去,亓芽又想到顾淮谨。 他们认识得太久,熟悉到没有任何神秘感。亓芽对他的事不好奇,不关心。他对自己而言,就像她房间窗外那棵年年开花的木棉——总在那里,不需要去注意,也不担心它会消失。 顾淮谨曾问过她,为什么从不看他的手机。那天他半躺在沙发上,长腿支着,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屏幕,嗓音带着点痞气的懒散:“豆芽,你怎么从来不翻我手机啊?” “我们又不是情侣,没什么好看的。”亓芽坐在一旁,眼皮都没抬。 “不怕我背地里跟别人好上吗?”他慢悠悠地坐起来,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如困兽伸懒腰般微微倾向她,却始终隔着一臂的距离。 “你不会。”亓芽的语气笃定得过分,没有半分迟疑。她了解顾淮谨,就像顾淮谨了解她一样——下作的事,他不可能做。 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像是嗤笑,眉峰微压,指尖漫无目的地敲着她身后的沙发背,隐隐透露出一点不耐烦。 “那要是我真被别的女生拐走了呢?你也知道,追我的人多到我都记不住名字。”他像随口一说,却在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侧脸,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那就跟她走。”亓芽淡淡接了回去。 顾淮谨指尖一顿,半倚着的身子缓缓坐正,喉结滚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在下一瞬笑了出来。笑声短促而轻,笑意薄得像隔着雾,眼底却是沉下去的暗色。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视线落向她身后的墙角,像是在看些什么,又像在回避什么,最终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行。” 10新同学 暑假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要开学的日子。 顾淮谨窝在书桌前,姿势懒散,手里慢吞吞写着卷子。练习册摊了一地,桌上也摞着好几本,一看就是在补假期作业。 亓芽进门时,他抬了下眼皮看她一眼,打趣道:“来帮我写作业吗?” “当然不。”亓芽指了指放在客厅桌子上的兜子,“是给你送爷爷卤的牛肉。” 顾淮谨低头继续写,声音慢悠悠的:“替我谢谢老头。” “你们老师不是不管你们作业吗?”亓芽问。 他停笔,百无聊赖地支起下巴看向她。眉目精致到挑不出瑕疵,唇角似有若无地勾着:“我跟你说过,我们换班主任了。 “哦。” “换成‘降假姐’了,还记得吗?就是那个总削减咱们假期的年级主任。”他不紧不慢地说,“不写作业的话,她能要我半条命。” “你说过吗?”亓芽想了想,似乎没印象。 “说过。”顾淮谨盯着卷子,语气很轻,“不过你不记得也正常。” 他垂下眼,漫不经心道:“你说过的话,我倒是都记得。” 亓芽没听清,也没追问,只是扫了眼他乱糟糟的书桌,忍不住皱起眉。顾淮谨合上笔盖,缓缓站起来,唇角一挑:“来都来了,活动一下?” “来例假了,做不了。”亓芽拒绝,“我这次来就是送牛肉,没别的打算。” 顾淮谨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点头:“嗯,是这几天。我都忘记今天几号了。”他从书柜里拿出一盒药递过去,“你的布洛芬快没了吧?拿回去用吧。我这里还有几盒,等开学放尹泊淳柜子里,你要是难受就自己去拿。” 他记着她生理期的时间,知道她这几天不能吃冰的辣的,如果痛经需要吃布洛芬缓解。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就养成备药的习惯。 亓芽接过药,顺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动作随意:“知道了。” “别跟摸狗似的。”顾淮谨嘴上嫌弃,却没躲开。 时间很快就到了开学日。亓芽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她没有赖床的习惯,也不贪睡,即使在假期作息依旧规律,所以开学不会出现作息调整不过来的情况。 反观顾淮谨,晚上熬夜补作业,早上自然起不来床。亓芽下楼时,看到他的自行车还停在楼下,显然他还没出门。 顾淮谨的父母常年在外地,他一个人住。平时钟点工会来打扫房间,饭点有阿姨来做饭。早上没人叫他起床,全靠手机闹钟。有时候顾淮谨太困,关了闹钟继续睡,睡过头又迟到是常有的事。亓芽偶尔带手机去学校,就会顺便给顾淮谨打个电话叫他起床。 她边走边给顾淮谨打电话,怕他睡过头,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喂?”顾淮谨声音低哑,带着没散尽的睡意。 “今天开学,”亓芽说,“快点起床,别迟到。” “我太困了,豆芽......”顾淮谨越说声越小,尾音仿佛要滑进梦里。 “那你就继续睡吧。”亓芽语气不急不缓,“我挂了。” “别——”顾淮谨叹了口气,听起来还有点无奈,“我这就起来了。” “快点洗漱,迟到了别怪我没叫你。”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到学校后,亓芽先把假期作业交到指定位置,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书。时间还很早,大多数同学都没来,教室里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牙牙!”门口传来闵桂的声音,她拿着一袋糖走过来,往亓芽的桌子上一倒,语气带着点得意,“我就猜你这个时候一定到学校了。喏,我哥旅行带回来的糖,超级好吃,都给你。” “谢谢小桂。”亓芽全部收下。糖是她少数真正喜欢的零食。小时候,她常常因为想念父母而哭泣,老头总能像变戏法一样,从手心变出五彩糖果,哄得她破涕为笑。如今她不再渴望父母陪伴,但对糖的喜爱却延续至今,那份甜意给她带来一丝安心。 “跟我还客气什么。”闵桂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她是少数能这样亲近亓芽的人,“我得回班了,牙牙。” 这个暑假,闵桂去了西平市外婆家,一整个假期都没和亓芽见面。虽然两人在微信上一直聊着,但闵桂还是很想她,所以今天特意早早跑到她班里,就为了送她一袋糖。 上课前十五分钟,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亓芽所在的是重点班,学习氛围一向浓厚,大家安静地伏在座位上看书做题,翻页声和笔尖摩擦声细细交织,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时,班主任推门进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手中的事情听他说话。 “同学们抬一下头,我说点事情。今天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 亓芽抬起头,从数学题海中短暂抽离出来,视线才落向班主任身边的人。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她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眉梢不易察觉地抬了抬。 她一向性子淡,情绪鲜有波澜,可这一刻还是微微怔了下—— 这也太巧了吧。 11带我逛逛 她看着阮谦元,怎么也没想到转到她们班的新同学会是他。或者说,她根本不关心转来的是谁,结果却偏偏是个“熟人”。 阮谦元也看到了亓芽,眼底微微一亮,他朝她挑挑眉,唇形轻轻动了动——亓芽知道他在说“hello”。 亓芽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新同学,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班主任说。 阮谦元点点头,微微上前一步:“大家好,我叫阮谦元。谦和的谦,元善的元。希望今后能和一班的同学们友好相处,共同进步,谢谢大家。”他说着,露出和煦的笑容,干净真诚,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教室响起热烈的掌声。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讨喜的,尤其是阮谦元这种外表出众、脾气看着又好的——人终究是视觉动物,谁也不能免俗。 “阮谦元,你去亓芽后面坐着吧,她后面有个空位一直没人坐。”班主任指了指亓芽,又补充道,“她是咱们年级第一,你有不会的可以问她。” “亓芽,你照顾照顾新同学,他有不懂的地方,你和他讲讲,多带他熟悉熟悉学校。” 亓芽只好点头答应。全班就她身后有空位,不让阮谦元坐她后面才怪。 一般情况下,在高三这个关键阶段,德崇高中的重点班是不会再接收新生的。最后一次分班考试早在高二下学期就已结束,大多数转校生都会直接被分到普通班。 阮谦元能进亓芽的班级,是因为他拿到了原校的推荐信,学校为他单独设置了一次考试,最后他的成绩也非常亮眼。学校自然高兴,又多了一个有望冲击顶尖大学的苗子,于是把他安排进了重点班。 下课后,阮谦元轻轻戳了戳亓芽的后背,等她回过头后,朝她微微一笑:“真巧。” 亓芽抬眼看过去,近距离下,他的脸更加清晰地呈在眼前---阮谦元五官柔美,皮肤白皙,眉眼间透着天然的温和感,没有一丝攻击性。他的气质干净柔和,自带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若要用一个词形容他的长相,大概就是“貌若好女”,丝毫不显做作。 “是很巧。”亓芽点头,她在还完阮谦元书之后就没和他见过面。 两人偶尔在微信上聊天,当然都是阮谦元找她,和她分享一些书目,讨论一些电影。亓芽意外地发现他和自己的品味惊人地一致,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让她感到很新奇,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一个聊得来的网友。有时他分享见解或推荐书籍时,还会从她意想不到的角度出发,让她心里涌起一丝微妙的欣赏。 当然,除了书和电影等文艺作品,她几乎不谈其他事情。阮谦元看得出来她很注重边界,因此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分寸,从不让话题超出她的舒适区。 “我后来准备分班考试,就没时间去看亓爷爷下棋了,感觉都好久没见到他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些想念。 “嗯,我爷爷后来也总和我提起你,说很想你。”亓芽没有客套,说的是实话。阮谦元很久不去看老头下棋,老头就时不时和亓芽念叨,话里话外都是阮谦元怎么不来了,有点想这个小伙子之类,语气里满是关切与惦念。 “我有时间一定会再去看他的。”阮谦元顿了顿,又说: “陈老师说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他语气轻柔,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你能带我逛逛校园吗?我还不太熟悉这里。这节课是大课间,时间应该比较充足。”他先搬出班主任的话,怕亓芽直接拒绝。 “好吧。”亓芽站起来,动作一贯干脆利落,“你跟我来。” 她目光平静清澈,神情自然镇定。步伐轻盈稳健,大步向前,自信而不张扬,让人不自觉想靠近。 阮谦元抿了抿嘴角,暗暗心想,亓芽果然很听老师的话。 亓芽先带阮谦元去了学校的图书馆,“这里书很多,什么类型都有。环境比较安静,有时候我不睡午觉就会来这里自习。”她指了指斜前方,“就在那边。”亓芽所指处摆放着几张桌子,有四五个人正坐在那里安静地学习。 阮谦元眼神清亮温和,乖巧点头:“那我以后也来。” “来这里自习需要专门的卡,有时间去管理中心办一个就可以。很方便,只需要登记一下。”亓芽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干练,“你知道管理中心在哪里吗?” “不知道。”阮谦元诚实地回答。 亓芽看了眼手表,离上课还有些时间,管理中心离图书馆也不远,干脆带他去办好了,省的以后麻烦。 “那你跟我来。”亓芽自然而然地走在前面。 他们刚走到管理中心门口,亓芽意外地看到顾淮谨和他兄弟也在这里。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她平静地转开视线,而顾淮谨依旧面无表情,眉眼间带着疏离的冷意,同她擦肩而过,好似陌生人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亓芽和阮谦元走远后,尹泊淳忍不住开口,低声问:“那不是亓芽吗,她旁边怎么还站着个男的啊?” 尹泊淳和顾淮谨是一个球队的好兄弟,知道他和亓芽是多年的邻居,也知道他们在学校装不认识。尹泊淳有时还会帮顾淮谨带话,把吃的喝的拿给亓芽,或者帮他把亓芽叫出去。 顾淮谨语气低沉而冷漠,声音像结了一层冰霜一般:“跟我有什么关系。” 12我有喜欢的人 顾淮谨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表情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眼底仿佛有火焰在暗暗燃烧,恨不能将亓芽身旁的男人灼出一个洞来。 那个男的是谁? 亓芽身边从没出现过其他男人,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她玩腻了? 顾淮谨心头一紧,手指握成拳又缓缓放开。他微微抿了抿唇,眉梢轻蹙,眼神短暂飘向亓芽的方向,旋即移开。脸上仍是淡漠神色,掩盖着翻涌的情绪。 “跟你没关系,你还死盯着人家看。赶紧走吧,要办的事都办完了,还站在这干嘛。”尹泊淳用胳膊肘碰了碰顾淮谨,语气带笑,“回班晚了又要被降假姐骂了。” 尹泊淳早就知晓顾淮谨内心的想法,只是顾淮谨自始至终都没明说,他也假装不知道。 刚认识顾淮谨的时候,尹泊淳看他很不顺眼。那时他们都是高一新生,也是篮球队新成员,顾淮谨还不是队长。 他打球确实好,但总是冷着一张脸,在尹泊淳看来就像有人欠他钱一样,特别让人不爽。偏偏女生们很吃这一套,总是围在场外看他打球,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他,还时不时有人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则十分明显地偷拍他。 顾淮谨长相和球技一样出众,异性缘极好,每次打球都有一群女生送水,但他从来不要。即便如此,依旧有数不胜数的人穷追不舍,甚至有外校女生来看他比赛、为他加油助威。 各种各样的女生追他,他全都不接受,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他们学校特别漂亮的校园电台主持人也追过他,被拒绝得很彻底---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尹泊淳当时觉得他有点不识好歹,能装。人家主持人温柔漂亮,满眼都是他,他还拒绝?理由竟是不想耽误学习?谁不知道顾淮谨根本不学习。 当时女孩站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而顾淮谨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回到篮球场接着练球。尹泊淳有点看不下去,走过去问: “人家哭的那么伤心,你不去安慰一下?” 顾淮谨扫了他一眼,平静地说:“哭够了自己就走了。” 尹泊淳被噎了一下,问出心中疑惑:“你这人怎么谁都拒绝啊,谁你都看不上,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其实他早就有这个猜想了,顾淮谨不接受任何女生的表白,说不定就是因为取向根本不是女。 顾淮谨被问得一滞,把球随手丢到一边,目光落到尹泊淳身上,面色不虞:“……我不是不喜欢女的,只是不喜欢她。” 尹泊淳狐疑地挑眉:“这么漂亮的你都不喜欢?我看追你的女生什么类型的都有,没有一个合你眼缘?你眼光也太高了吧。要是你喜欢男的也没事,我就好奇问问,也不会告诉别人。” 顾淮谨没搭话,只是淡淡移开视线。电台主持人已经哭累了,边擦眼泪边走远,正如他所说,哭够了自己就走了。 “我有喜欢的人。”他忽然开口。 “是女生。”他补了一句。 13抹茶牛奶糖 尹泊淳有些惊讶,但很快心下了然。怪不得他谁都拒绝,原来是心有所属。 顾淮谨这张脸放在人群里绝对算是万里挑一,再加上那股天生的冷淡劲儿,怎么看都像情场老手,没想到他这么纯情。这反差让尹泊淳暗暗咋舌,毕竟,多少男人口口声声说心里装着白月光,转头照样和别人纠缠不清。而顾淮谨却一板一眼,冷脸俊得无可挑剔,偏偏还能耐得住所有诱惑。 尹泊淳忽然生出几分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这样一个长相招蜂引蝶的人,心甘情愿为她拒绝一切桃花?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顾淮谨的神色微沉。那份被他深藏在心底许久的感情偶尔也会泛起涟漪,他少见地生出几分想要倾诉的念头,便开口:“我没和她表白,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我不狠点拒绝别人,她们就还对我抱有希望,那太浪费感情了。”他随意地抬手,把刘海往上撩开,额头线条顿时清晰起来,眉宇间的冷峻一览无遗。 “你人还挺好......”尹泊淳挠挠头,“你喜欢的女生是咱们学校的吗?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嗯,是。”顾淮谨神色不变,淡声应下。学校这么多女生,他知道对方不可能猜出来是谁。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尹泊淳忍不住问。 “话少,聪明,还很努力。”提到喜欢的人,顾淮谨嘴角微微扬起,眼神柔和下来,与他平日冷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也不爱说话?那你们还挺像的。”尹泊淳第一次看到顾淮谨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下讶异,原来他还会笑啊。 “其实我在她面前话算比较多的。”顾淮谨很坦诚地说。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尹泊淳感叹,“她长得很漂亮吧?” “她长什么样我都喜欢。”顾淮谨答得干脆。 “那你是怎么拒绝那个主持人的啊?直接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吗?”尹泊淳看顾淮谨不反感他的提问,追问得更大胆了。 顾淮谨摇摇头,眉梢轻挑:“我说我恐女,看到女生就害怕,有时候还想吐,然后她就哭了。”他顺手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她可能觉得我有病吧。不过这样也很好,反正我无所谓。” 尹泊淳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有人跟你说过,你其实有点冷幽默吗?” 顾淮谨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尹泊淳笑得肩膀一耸,心里暗暗觉得,这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比他平时那副冷脸模样要有趣多了。 话匣子已经打开,顾淮谨便顺势把话题转向尹泊淳。 “你有喜欢的人吗?好像没见你谈恋爱。”顾淮谨看了看他,语气淡然,带着一丝探询。 “我就单纯觉得谈恋爱没什么意思,也没喜欢的人。可能遇到我喜欢的,我就追了。”尹泊淳耸了耸肩,语气轻松随意。 交流过后,两人的关系由此拉近了许多。尹泊淳对顾淮谨的误解得到消除,还很欣赏他用情专一的态度。两人是一个球队的,也是同班,一来二去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有一次,亓芽突然腹痛还没带药,闵桂身上也没有。顾淮谨那里备着她需要的所有药品,她只好给他发消息。 顾淮谨收到消息后想直接去给她送,被她拒绝了。如果让学校的人知道校园名人顾淮谨和年级第一很亲近,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顾淮谨没办法,只好拜托尹泊淳帮忙。和尹泊淳相处下来,顾淮谨知道他嘴巴严、靠得住,才放心把药交给他,拜托他送给亓芽。 从那时起,尹泊淳就意识到顾淮谨喜欢的人可能就是亓芽。他觉得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聪明、话少、努力,完全就是她的代名词。 尹泊淳球打得不错,成绩算中等,会关注自己的排名,也知道亓芽一直稳居第一。他在心里暗暗佩服她,考试题那么难,她每次还能考那么高分。 没和她接触的时候,他也像其他人一样以为她是那种清冷寡言、难以相处的人。她总是独来独往,成绩又一骑绝尘,让人不自觉地产生距离感。他甚至揣测过,她或许会瞧不起学习不够好的人,所以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她产生交集。 当他把药递给亓芽时,她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疼得皱眉,但还是边道谢边递给他一条糖:“谢谢你,麻烦了。” 尹泊淳摆手:“顾淮谨拜托我来的,这个我就不要了。” “拿着吧,这个很好吃。你们班在楼上,还要麻烦你跑下来给我送药,你不要我会不好意思的。”亓芽把糖塞到尹泊淳手里,不等他拒绝又说,“我先回教室了,谢谢你。” 亓芽所在的1班是重点班,位于一楼最佳位置。尹泊淳和顾淮谨的班级靠后,在18班,五楼,来回上下楼很费时。因为楼层高,他们每次下课出去打球再回来都会迟到。 尹泊淳握着糖,是一条抹茶味的牛奶糖,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他第一次感受到亓芽的沉稳与礼貌,而非预想中的高傲,心里暗暗觉得她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以前或许是他有偏见了。 * “药送到她手里了?她怎么样了?”顾淮谨看到尹泊淳走进教室,大步走上前问。 “嗯,送到了。她还疼呢,脸都白了,估计吃完药能好一些。”尹泊淳如实回答。 “谢谢你了,泊淳。”顾淮谨道谢。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注意到尹泊淳手里的糖——那是亓芽最喜欢的抹茶牛奶糖。 她主动送尹泊淳糖了? 他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不悦,下意识对别的男人接过她给予的东西感到些许反感。他轻抿薄唇,眼神淡淡收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顾淮谨懒洋洋地靠在墙边,伸手揉了揉眉心,不露声色地整理情绪。他告诉自己,尹泊淳是可靠的兄弟,不会对亓芽动心。亓芽送他糖也纯粹是出于礼貌,无需多想。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尹泊淳:长相不是亓芽喜欢的类型,身高也略低于自己,亓芽大概不会在意他吧。心里稍微踏实,便将那丝不快压下。 “跟我还客气什么。”尹泊淳摆了摆手,几步回到了座位。 握在手里的糖,尹泊淳轻轻剥开纸,放入口中。抹茶的清香与牛奶的甜腻交织,口感丰富,纵使他不爱吃糖,也觉得口味不错,就如亓芽所说。 随即,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糖收好,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心底涌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暖,让他想要妥善收藏这份来自她的心意。 14是谁抢走了她? 等亓芽带着阮谦元办好卡后,上课时间也快到了。 “我们得回教室了,下节课是数学。”亓芽大步流星,速度快得惊人,阮谦元仗着身高腿长才勉强跟上。 “你走路真快……”他到教室时呼吸微乱,薄白的面颊浮起一层红晕。两人从管理中心一路疾行回教室,前脚刚踏进门,上课铃便响起。 “走得慢很浪费时间。”亓芽看着阮谦元,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阮谦元皮肤白皙,此刻染上的红晕格外显眼。他五官清俊,眉目清澈,轮廓温润而精致,带着几分书卷气。此时的泛红与微微急促的呼吸,让那张本就好看的脸更添几分说不出的惑人。 一张俊脸带着潮红,气息凌乱—— 一个念头骤然掠过,亓芽心里一惊,忙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现在是课堂时间,她必须专心听讲。 出了些薄汗之后,她觉得有点热,随手取下手腕上的皮筋,把原本披散的头发高高束起。她平时喜欢披发,那样更轻松自在,但此刻为图方便,干脆扎成利落的马尾。 上课时,亓芽的背总是挺得笔直。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让困意占据身体的一丝空间。重点班讲课速度快,每一个概念、每一道题,她都要求自己跟住,不然课后还要额外花时间补。 坐在她身后的阮谦元目光落在她挺直的背上。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如她本人一般干净利落,碎发被简单的黑色发夹固定得整齐,光洁的脖颈周围没有落下一丝杂乱。 他注意到她白皙的颈项那里有一颗痣,像精心雕琢的微小点缀,让人不自觉地多看一眼。目光停留片刻,他又顺势移开,专注看向黑板,笔尖在笔记本上轻轻滑动。 课堂上,他沉稳有条理地记着笔记,视线偶尔从黑板移到亓芽身上,但总是迅速收回,像窗外洒落的阳光,悄无声息。 * 下课后,阮谦元轻轻拍了拍亓芽的肩膀,语气温和:“亓芽,今天多亏有你带我熟悉校园,中午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亓芽摇摇头:“不用了,我中午要回家吃。” 阮谦元微微一笑,眉眼之间透着温润的俊逸,声音平静而诚恳:“我知道你平时很忙,只是想简单请你吃顿午饭,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今天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 亓芽看着他那张恰到好处的面庞,柔和的线条、淡淡的笑意,以及语气里的诚意,让她心里微微一动。犹豫片刻,她轻轻点头:“好,那我和我爷爷说一声。” 今天亓芽带了手机,先给老头发了条微信,说明自己中午不回家吃饭。她想了想,又给顾淮谨发了消息。她不回家吃,顾淮谨自然也不会去她家吃午饭。 * 顾淮谨收到亓芽的消息时,眼底闪过一丝兴致,手指飞快地点开对话框。看到那行字后,他的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没立刻回。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懒懒垂下,唇角的弧度在瞬间淡去,整张脸像被罩上了一层冷意。 亓芽不回家吃午饭,那她要去哪儿吃?她不可能一个人跑出去吃饭,所以是有人约她了? 闵桂中午回家,这点他清楚,所以排除掉。其他同学……她和谁的交情能好到一起吃午饭?好像没有。 一圈筛下来,念头兜兜转转,终究落在那个陌生的身影上——今天在管理中心遇到的男生。他出现得太突兀了,亓芽不会是和他去吃饭了吧? 他的指尖轻轻转着一支笔,动作不急不缓,笔帽在桌面敲出几下细微的声响。神情看似随意,心口却被一股难以压抑的烦躁无声冲撞。他目光落在讲台上,老师还在拖堂讲课,声音毫无起伏,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她午饭该和自己一起吃才对。 他盯着前方,神色平静,眼底却有冷意暗涌。心里轻轻一嗤:到底是谁抢走了她? 15痕迹 阮谦元没有带亓芽去学生常去的小吃街,而是绕到校外一条很安静的街道,去了一家低调雅致的西餐厅。室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轻柔的背景音乐像溪流般流淌。服务员见他们进门,低声招呼,动作利落而周到,显然认识阮谦元。 落座后,亓芽翻了几页菜单,心里微微惊讶——这家餐厅的价格远超出她的想象。她只点了最简单的一份餐。 阮谦元看了看亓芽的选择,语气从容而温和:“点这些是不是有点少,要不再加一些吧,不要拘束。” 亓芽摇摇头:“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阮谦元唇角微弯,没有再多说,只是又替她点了几道口味清淡的菜——青芦笋配松露油、香煎三文鱼、嫩煮时蔬,每一样都精致讲究。 等菜的间隙,他替自己要了冷萃咖啡,又为她点了杯手工鲜榨橙汁。橙色液体在灯光下晶莹澄澈,他将杯子推到她面前。 亓芽指尖轻触杯沿,微微愣了下,抬眸望他。阮谦元语气轻柔,嘴角带着一抹弧度:“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喜欢喝橙汁。” 她对此完全没印象,但橙汁确实是她的心头好。她没有回应阮谦元,只是碰了碰玻璃杯,心里无声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 菜上齐后,阮谦元轻抿了口咖啡,将甜品推到她面前:“可以尝尝这个焦糖布丁,口感比较柔软,香味也很浓郁。” 亓芽轻挖一勺,细细品味,甜香在舌尖化开,她低声道:“的确很好吃。” 阮谦元看着她,眼底浮出一抹笑意:“你喜欢就好。” 他看着她,动作不急不缓地调整餐具、轻轻为她挪动盘子,让她用餐更方便,举止间流露出贴心。桌上的每一道菜都精致漂亮,透露着格调和优雅。 “谢谢。”亓芽开口道谢。 “不必和我这么客气的,我们也算认识很久了。”他目光扫向窗外,午后的阳光洒在街道上,静谧而柔和。“学校周围很热闹,但有时候我还是更喜欢待在安静的地方。你呢?” 亓芽微微侧头,看了眼窗外:“我也是。”不知为何,她在他面前不像对旁人那般设防,而是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我......很讨厌热闹。” 阮谦元浅笑:“那我们又有共同点了。” “对了,”他又开口,“暑假你有写小说吗?我记得你说过对写作有兴趣。” 亓芽抿了抿唇:“只写了一些片段,然后大致构思了一下。” “那可以和我分享吗?”阮谦元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自然从容,“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或者只是听听你的想法也好。” 亓芽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微微点头:“可以。” 她简要说了自己的构思。阮谦元安静地倾听着,他神情专注,眉目清朗,在午后的光影里更显沉静。长睫投下浅浅阴影,眼神澄澈明亮,仿佛能将人的心思都映进去。他不时点头回应,声音笃实温润,没有丝毫敷衍。 亓芽忽然想起那天与他对弈,她赢了之后,他看向她的眼神也是如此——真诚坦然,眼底带着发自内心的敬佩,毫不虚伪。只是此刻近距离对视,她更清晰地意识到:阮谦元长得实在好看。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像是一幅静谧的画。她指尖摩挲着橙汁杯,心里隐约生出一种陌生又细微的悸动,此刻他的温柔细致与过分好看的眉眼像影子一般在她心中悄悄落下痕迹。 * 晚自习结束后,亓芽一个人走回家。夜色笼罩,街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推开家门时,屋子里一片寂静,老头早已休息,只有客厅里还亮着一盏小夜灯。 沙发上,顾淮谨随意地坐着,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上的遥控器。听见开门声,他立刻抬起头,眼神倏地锁住她。 亓芽愣了下,脚步一滞:“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我家?”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诧异。 顾淮谨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压迫感。他缓缓走近,步伐不紧不慢,却让人心口发紧。眉眼间少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专注而锋锐的气息。 “豆芽。”他低声唤她,嗓音暗哑。 他在她面前停下,俯视的目光紧锁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在克制什么情绪。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中午和谁去吃饭了?” 16你疯了(h) 亓芽还是第一次见顾淮谨这副模样。少年的眉目本就锋利,此刻神色阴沉,俊脸半隐在灯光下,英气里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冷意。那双漆黑的眼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让她心口发紧。 她喉咙微微发涩,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老头紧闭的房门。安静的客厅里,空气变得沉重,她不想在这里与顾淮谨僵持,生怕吵醒老头。 亓芽咬了咬唇,压低声音道:“别站在客厅说话,去我房间。” 回到房间,她轻轻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直面顾淮谨:“你问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不认识。” 顾淮谨轻笑了一声,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我不认识?” 他慢慢走近,步伐不急不缓。少年气息混着淡淡柠檬味,近得让亓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你身边还有我不认识的人吗?”他那张一贯散漫的俊脸此刻却透着阴翳,令她觉得有些陌生。 “他是新转到我们班的,你当然不认识。”亓芽后退一步,想与他拉开距离。然而身后就是房门,几乎退无可退,“我不就是和别人吃个饭吗,你干嘛突然这样?” “我怎么样?我只是担心你而已。”顾淮谨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当时突然给我发消息,说不回家吃饭,我们家亓芽这么单纯,万一被坏人拐跑了呢?” “新转到你们班的?是今天和你一起去管理中心的那个男人吗?”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们刚认识就一起出去吃饭,你不怕他对你做什么吗?很危险的。” “不是的,我们暑假就认识了。”亓芽解释,声音带着无奈。顾淮谨之所以这样反常,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自己中午没把话说清楚,才让他多想了。 至于他那千丝万缕的妒意,种种复杂的情绪,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顾淮谨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长地说:“豆芽,原来你的暑假过得这么精彩啊。我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呢?” “行了,你不要莫名其妙的,赶紧回家睡觉吧。我以后会和你说明白的,不再让你担心了。”亓芽伸手去推他。 他没动,反而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在怀里,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低头,指尖一捏她的下巴。 下一瞬,他俯身吻住了她。 亓芽措不及防,猛地推开他:“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我有精神病,你就可怜一下我吧。”他又俯身夺回她的唇,力道急切,唇舌纠缠,不容她躲开。 亓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时间已是深夜,理智在提醒她明天还要去上学,不该在这里同顾淮谨纠缠。可心底另一股声音却在暗暗低语——她的确有些累了,累到不想再克制,想要一点放松与慰藉。 所以她没拒绝顾淮谨,回吻了他。 得到她的回应,顾淮谨呼吸骤然一紧,如同被点燃一般。他搂紧她,唇齿间的热度一寸寸侵蚀,手沿着她的后背下移,摩挲她的腰肢。他吮吸她的小舌,往更深处探寻,填满她湿润的口腔,与她的舌头缠绵。 顾淮谨将自己的T恤脱下,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肌肉结实,腹肌线条清晰,紧实有力。胸膛宽阔,胸肌尤为发达。 亓芽将手放在他的胸上揉捏抚摸,她的手指才停留片刻,就察觉到那颗心脏在急促搏动,砰、砰,每一次都强而有力,震得她指尖发颤。心跳声仿佛透过他的胸口传进她的掌心,带着炽热的力量,直直敲在她的心上。 顾淮谨的大手覆上她的手,将那点纤细完全包裹住。亓芽指尖顿时被他掌心的热度灼得一颤,那温度像团热烈的火,顺着掌心一路蔓延上来,烫得她身子微微一抖。 他与她唇舌交缠,如同相互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一般。她被吸的舌根有些发麻,感到一阵酥酥的快感,呼吸乱得不成章法。 顾淮谨将亓芽压在床上,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却不粗鲁。他俯身逼近,掌心稳稳扣在她腰侧,让她无处可躲。 亓芽忍不住摩挲双腿,身体被燥热与湿意折磨得敏感无比,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在撩拨她的神经。 “快点......”她推推顾淮谨。 “马上。”顾淮谨脱下亓芽早被濡湿的内裤,跪到地板上,双手分开她纤细的腿,将脸埋到上面。 亓芽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酥麻吞没。 “嗯啊......”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感觉整个人如同泡在温热的水里一般舒服,毛孔都张开,骨节都被泡得酥软。顾淮谨的舌头灵巧地探索她最隐秘的地方,吸吮着她敏感的小核,用舌尖反复逗弄,发出啧啧的水渍声。 亓芽的水越流越多,浸湿了身下的床单,小穴早就变得泥泞不堪。顾淮谨吞吃她的爱液,嘴唇泛起光泽。他的唇瓣本就生的好看,颜色粉嫩,沾上水渍后更似清晨带着露珠的花瓣。 顾淮谨的动作愈发专注,呼吸炽热地拂在她最敏感的地方,带来一阵阵酥痒。亓芽忍不住蜷起脚尖,那种痒意里又裹着难以言说的快感,让她全身都绷紧。 突然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仿佛有绚烂的烟火在脑海深处炸开。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中攀上顶点,腿软得发颤,只能用脚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声音发抖:“差不多了……” 顾淮谨这才起身去拿套。 他脱掉裤子,巨大的肉棒挣脱束缚后一下子弹了出来,傲然挺立着。他握住那根,用龟头抵住亓芽那如呼吸般翕张的小穴,缓缓摩擦。 穴口早就变得敏感无比,瞬间吸附上他的顶端,他牙冠一紧,向前一顶,龟头挤了进去,随后是粗长的柱身。 “嗯......”全部进入后,顾淮谨与亓芽同时发出一声呻吟。 顾淮谨适应了一下便开始抽送。这次他弄的又凶又急,亓芽被冲击得呼吸都断断续续,喉间逸出一声声压抑不住的低吟。 他每次都重重顶到最深处,酥麻与快感交织,她咬着牙,双手紧紧掐着顾淮谨撑在她身侧的胳膊,指甲都陷了进去。 若是以往,她肯定会让他停下,她喜欢循序渐进的做爱,而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激烈。然而这次她并没有阻止顾淮谨,因为她的思绪很乱,需要一些生理上的刺激来缓解精神的压力。顾淮谨的快节奏正合心意,她便随他去了。 顾淮谨似乎不知疲倦,亓芽也难得来了兴致,时不时夹一下他,弄得他呼吸更加不稳。 不知过了多久,亓芽只觉全身酥软,满足得很。她舒服够了,便推了推顾淮谨。 “差不多可以了吧,很晚了,明天还有课。” “好,我给你清理。”顾淮谨停下动作,缓缓拔了出来。他的那根还挺立着,完全没有要射的意思,但亓芽不想做了,他也不会再继续。 清理工作做好后,他俯身吻了吻亓芽的嘴角:“豆芽,我回家了......晚安。” 亓芽微微点了点头:“晚安。” 他关上门,屋里只剩下静谧,空气中还弥漫着他留下的气息。 17(加更)你有男朋友吗 醒来时,亓芽觉得浑身酸痛,昨天的确有点折腾过头了。 吃过早饭她便去上学了,顾淮谨的自行车还停在楼下,应该是还在睡觉,毕竟昨天他出了不少力。 亓芽懒得管,最近她都不打算带手机上学。没了手机,不方便联系别人,更没法特意喊他起床,迟到与否就是他的事了。反正他也不打算走文化这条路,成绩差不多就可以。 到了学校,教室里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亓芽环视了一圈,发现阮谦元已经坐在位置上,背脊笔直,神色专注地在看书。 他确实很努力。亓芽心里默默想着。 阮谦元原本在低头做题,忽然有所感应般抬起头,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他一愣,随即冲她笑了笑,笑意温和而收敛。 亓芽心头微微一动,视线停顿了片刻,才轻轻点点头,算作回应。 * 第四节下课后,阮谦元注意到教室门口有一个男生把亓芽喊了出去,他们看上去很熟,至少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平日里亓芽神情寡淡,此刻却难得带了点笑意。 阮谦元心口一紧。 这个男生是谁?她的神情不像是面对普通同学。 难道是她男朋友?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压得他透不过气,他不愿再细想,只能低下头逼自己继续演算题目。 过了一会儿,亓芽才回到教室。她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袋口系着蝴蝶结。走回座位时,她神色比刚才还要轻快几分。阮谦元注意到这一点,心口像被什么堵住般发紧,说不出的苦涩。 那是她男朋友送她的礼物吗? 是啊,她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男朋友?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男朋友好细心啊,下课还特意来给你送东西。”阮谦元语气很轻,听不出情绪,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男朋友?”亓芽愣了一下,“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她没想到阮谦元会有这样的误会。 叫她出去的是尹泊淳,算是她关系不错的朋友,常帮顾淮谨带东西给她。学校自从高二下学期严查手机后,亓芽便极少带手机进校,顾淮谨偶尔有事要让尹泊淳帮传话,楼上楼下折腾起来很麻烦,他却从未推辞。有时还顺带给她带点零食,也会闲聊几句。亓芽虽然性子淡,但对于这种无功利的帮忙,心底还是存了几分好感。 最主要的是,他长得还算好看。她一向对人提不起太多兴趣,但对长得顺眼的人,总归会多几分耐心。尹泊淳模样清爽,态度也算得体,所以她对他印象不错,把他当成朋友。 “他是我一个朋友,叫尹泊淳,有时候会给我带些东西。”亓芽轻声解释,把小袋子晃了晃,“里面是糖,你要吗?” 阮谦元摇摇头:“我就不要了。”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那……你有男朋友吗?” 听到他问起“男朋友”,她心头一动,不自觉地在意起他的看法。她对阮谦元本就有些好感,他微妙的关心让她短暂有些紧张,但很快就平复下来。 “......没有。”亓芽回答。她和顾淮谨绝对不算情侣,毕竟他们只是保持着肉体上的关系,从未涉及过感情,也没对彼此有过感情上的承诺。 阮谦元心中那股压抑感瞬间散去,如同重担被卸下。他低下头,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原来她没有男朋友。那就好。至少他还有机会。 他清楚自己对她的心意从何时而起。自从暑假和她下了第一盘棋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无法忽视这种情绪。 她是亓爷爷口中的宝贝孙女,聪明、懂事、优秀。她下棋冷静又锋利,每一步都算得精准。她那样聪明,那样笃定,他叹为观止,心悦诚服。仅仅一盘棋,她便从亓爷爷口中的形象,变成了他眼前鲜活的人。 再后来,在租书店的偶遇,巧到让他相信“命运的安排”这一说法。她和他喜欢同一个作者,都在读那一系列早就绝版的书。他以借书为由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从那时起,才有了真正的交集。 平日里,亓芽对关于她的生活琐事寡言寡语,兴致缺缺。但一旦说起书和电影,她便会热情许多,话也明显多了些。她对作品的看法独到而大胆,总能从他从未想到的角度切入。阮谦元常常在这种对话中感到愉悦——那是一种被她允许靠近的微妙感受。 她绝不是跟随大流、盲目从众的人。这很难得,因为大部分人无论是出于本心,还是迫于各种压力,都会选择从众来自保。 男性爱意的产生必然夹杂着对对方的崇拜和被对方打败的感受,这是建立起初始联系的基本。尤其当对方身上有自己渴望而不及的东西时,这份感情会愈加炽烈而持久,甚至带着无法逆转的执着。 对他而言,她像是行者在沙漠苦苦求索的一捧甘泉,或是严寒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亦是他在炎炎夏日所期盼的一阵清风。 而这阵风,注定会从他与她相遇的17岁吹向更遥远的未来。 18他叫什么名字 尹泊淳回到教室,在顾淮谨前面坐下,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干什么?”顾淮谨懒懒地抬眼。 “你猜我刚才给亓芽送东西,看见什么了?”尹泊淳慢悠悠开口,故意吊着他。 顾淮谨原本支着下巴,神情懒散,半眯着眼像在打瞌睡。听到“亓芽”两个字,他眼皮微微一抖,缓缓坐直,目光顷刻间变得清亮而锋利:“看见什么赶紧说。” 尹泊淳被这眼神盯得心里咯噔,立马举手投降:“我说我说,别这么吓人。”他顿了顿,“就咱们之前管理中心看到的那个男生,他就坐亓芽身后。我在他们班门口看到的。” 他耸了耸肩,故意补一句,“我看那哥们长得还不错,又离亓芽那么近,亓芽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顾淮谨心口一沉,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一般。他唇角勾起不冷不热的弧度:“她又不是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会喜欢。” 这句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如果她是那样的人,那早就该喜欢上他了,又哪会整整两年都没想过给他一个名分。 话一出口,他桌下的手指不自觉扣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心里清楚,那个男人不止是“坐在她身后”那么简单。昨天中午,亓芽还和他一起出去吃了午饭。 明明只是件普通的事,就如她所说,“不就是和别人吃个饭吗”,可偏偏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口,拔不出来,令他浑身都不自在。 尹泊淳还在絮絮叨叨:“行吧行吧,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过他俩到时候要是真在一起了,你可就没法给她送温暖咯。” 他语气里带着调侃,心里却微妙地别扭。平常他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看不惯谁的人,可一想到那个男生每天坐在亓芽背后,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他心口就堵得慌。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单纯替兄弟担心,还是有什么别的情感? 顾淮谨抬眼看他,眼神凉飕飕:“少说废话了,赶紧滚回去吧。” 语气不重,却压着股火气。 等人走开,他靠在椅背上,眼神阴沉下来。烦躁、在意、不甘……各种情绪搅成一团,像打结的麻线,令他胸口发闷。 尹泊淳说的不是没可能。换作别人,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甚至连名字都懒得知道。可偏偏是那个男人离亓芽那么近,近到只要她一转身,就能与他四目相对。 顾淮谨的指尖在桌面上“嗒嗒”地敲着,节奏不紧不慢。一张俊脸神色倦散,压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 下课铃一响,人群逐渐在操场散开,三三两两的学生从球场走出来。 顾淮谨和两个篮球队的哥们慢悠悠往校园小卖部走,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黑色T恤勾勒出他年轻却结实的身形,那股散漫劲儿混着少年特有的英气,随随便便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几个路过的女生低声议论着,内容无非是“顾淮谨出来了”“他好帅啊”一类话,顾淮谨早已习以为常,全当没听见。身旁的哥们却听得津津有味,露出很欠揍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谨哥可真是万人迷啊?” 顾淮谨凉凉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祁曜,原来是篮球队的队员,因为升高三要专注学业便退了队,但偶尔还会去看看大家的比赛。他成绩很好,是重点班的学生,也就是亓芽的同班同学。此刻他手里拎着瓶水,低头刷手机,神情心不在焉,差点就跟顾淮谨撞上。 “走路还看手机啊?”顾淮谨抬脚踢了踢他,半是调笑。 祁曜抬头看见他,眼里闪过惊喜,咧嘴笑了下:“队长,好久不见啊。” 顾淮谨懒懒嗯了一声,手插兜里。 他忽然想起祁曜是亓芽的同班同学,于是漫不经心地张口,像是随便一问:“听说你们班来了个新同学?” 祁曜一愣:“是啊,队长。你怎么知道的?” 顾淮谨指尖一顿,拧瓶盖的动作停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拧开,语气听不出情绪:“他叫什么名字?” 祁曜没多想,笑嘻嘻地回:“阮谦元啊。队长,你打听一个男的干嘛啊?” 顾淮谨嗤笑一声,“随口问问。” 他仰头喝了几口饮料,喉结滚动,侧脸线条冷峻。喝完后,他手腕一抖,瓶子稳稳落进垃圾桶。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影闲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