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并没有看到我,而是张望着池中的浮萍与睡莲。虽然时值秋日,那些睡莲却依旧绽放,凋零的在等待来年的‘花’事,绽放的珍惜着余下的光‘阴’,没有叹息,只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做着从前与现在那美丽的梦。
“疏桐妹妹……”我唤着她,缓缓地迎上前去。
她似乎很惊讶,亦有一些惊喜,忙迎过来:“姐姐,如何在这里相遇,方才心里还念着你呢。”
我看着她鬓前的几缕发丝被风拂‘乱’,轻轻扬起为她挽在耳后,不得不说,这是一张极其‘精’致与秀丽的脸,以往总是会忽略许多,如今眼睛明亮,再仔细打量她,不说倾国,却也足以倾城了。禁不住婉约地笑道:“妹妹,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更何况是在这并不太大的紫金城呢?不过这样不期的相逢,似乎真的不多。”
“是的,仿佛还是许久以前有过,这么些日子,都不再有了,所以这短暂的瞬间,让我好生欢喜。”谢容华温婉地笑,眉间流‘露’着清雅。
我执她的手:“妹妹,我们一起走走吧。”想起我与谢容华许久不曾在上林苑漫步,还记得刚进宫时有过这样的‘交’谈,回首往昔,恍如隔世。
过石桥,见两岸青柳依旧浓郁,垂丝入池,清风拂过,影醉‘波’间。行走在幽径,几处叶落,秋意惊心,古石枕苔,桂影沾‘露’。飞云漫过,已是‘春’秋几度。
上石阶,寻一处亭台静坐,亭台在高处,可观紫金城的清秋佳景。可望千山迢渺,可看燕子穿飞。
谢容华望着远方,神思飘渺,低低说道:“姐姐,近日来,这后宫一片清冷,今年的秋天会比往年更加地寒凉。16k.手机站ap.16”
我看着眼前茫然的景致,浅笑:“一切都跟心境相关。当然,回首前尘旧事,的确恍若沧海桑田。”我转眉看向谢容华:“妹妹,你觉得有遗憾么?”
谢容华看着我淡笑:“姐姐,入宫之时就想着会有风雨,所以我一直置身事外,因为明白自己不能统领后宫,倒不去做那虚无的梦。当一个人的存在若有若无之时,就不会再有人费心思去关注你,甚至去算计你了。我就做了这样一个人。所以,任由这后宫‘波’涛汹涌,于我来说,也终究是风平‘浪’静。”
我握她地手。淡然道:“妹妹才是有大智慧的‘女’子,自我入宫便已知道,几年以来,你依旧可以做到如此,实在难能可贵。”
“不是我有大智慧,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我注定平淡,所以也不去争,不去求。沉寂与我无关,荣耀也与我无关。”谢容华语气淡定,淡定中又显着几分无奈。
我禁不住笑了:“妹妹,这一切都与我相关了,你看如今的我,是不是变得让你都不认识了?为得高位。不择手段。”
谢容华看着我。浅笑:“姐姐,我相信这其间是有缘由的。你不说,我也不会问。我曾经说过,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信你,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高贵典雅,淡定从容的沈眉弯。”这是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讳,我反而觉得亲切了许多。
“不要太相信一个人,到时来,伤了的是自己。”我淡淡说道,仿佛也在告诉自己。16k小说网我不会轻易信一个人,若是信了,就会信到底。
谢容华莞尔一笑:“不重要,湄姐姐,对我来说不重要地。”
我点头:“那就好。”
谢容华凝神,又说道:“近日来,后宫多少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一‘浪’低过一‘浪’,听得人老茧都要出来。”
我嘴边泛起一丝冷笑:“这些傻‘女’子,就不能安静些,非得要祸至临头才知道事情的厉害。岂不知越娇纵越张狂的人,寿命越短,在这后宫,要适者生存,凭着嚼舌根的本事,难成大器。”
“所幸还好,依姐姐的个‘性’不会与她们计较,若是换了别人,就没这么好了。”谢容华话藏深意,其实她说得也对,我沈眉弯犯不着低下身份,与她们去争什么。
我浅笑:“我还不想看到后宫尸横遍野,再添几副骸骨,于我,也没什么好处。因我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这么些足以了。”
“这些非姐姐本意。”谢容华急道,看来她对我似乎也没那么多信心,她极力想要让我告诉她,这一切都非我所愿,我是有缘由的。
我看着她,淡笑道:“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结局已经如此。所以她们说什么也是对的,什么红颜祸国,什么妖妃‘惑’君,什么沈眉弯才是真正的毒‘妇’,这些又如何?我自问还承担得起这些罪名,她们又能奈我何?”
谢容华看着我,唤道:“姐姐……”
我轻轻摆手:“无妨,擒贼先擒王,她们成不了大器。(手机阅读16k.)别人若不招惹我,我亦不伤他人。有些人,与她们斗,都是可悲地。”
谢容华沉默,不在说什么,我心中思量着,来这紫金城几年,因被淳翌专宠,树敌太多,总算也有个知己走到最后。谢容华的情谊,我该珍惜,还有顾婉仪,她会更加的了解我。
游览一番上林苑的景致,各自回宫歇息去了。
回到月央宫,我忙命小行子前往太医院去问个究竟,到底楚‘玉’是何时离开了,得到确切地消息,我才能放心。尽管我知道淳翌不会骗我,但我始终无法彻底放下楚‘玉’,他真要走,要永别,不会不与我告辞,今生,他一定还希望与我有最后一次的话别。
午后,小行子匆匆来报:“娘娘,奴才问过了。没有谁知道他何时离开,只说昨日和今日突然不见人。就像不曾进过宫一样,来去无声。”
我点头:“知道,你先退下。”
看来楚‘玉’是真的走了,有一点。我确定,淳翌没有杀他,不是我信淳翌,而是我信自己地感觉。倘若楚‘玉’有不测,我定会有感觉的,不会如此平静无‘波’。他没能找机会与我道别,来宫里一趟,为我治好了双眼。为我查清了事实,只差看着我坐上皇后的凤座了。
画扇子是何时进来的我没察觉到,她走至我身边,低声问道:“妹妹,他走了么?”
我回过神,方点头:“是的,走了。”我知道她问地是楚‘玉’。
“不曾留下片言只语么?”画扇看着我,问道。
我轻轻摇头,有些落寞:“不曾。”转而又傲然道:“走就走吧,我不留他。来时不曾期待,走后亦不会留恋。”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有什么可说的呢,期待又如何。留恋又如何,没必要去假装什么。
画扇微叹:“相见终有期,你们是有缘的,不会如此就缘尽。”
我浅笑:“缘来缘去本就匆匆,缘分也不会特意的眷顾我们,再说分别已是定数,早分与晚分没有区别,是否告别也无所谓了。他知我在后宫。我知他在天涯,如此这般。”
画扇捧起我桌案上几本散‘乱’的经书翻读着,漫不经心地问道:“妹妹,皇上有说何时下诏书颁旨立你为后么?”
我摇头:“不知何时,这期间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很安心。”我十分自信的样子。事实上。我真地没有丝毫担心,该败落地已经败落。剩下那些人阻拦不了我什么。朝廷地官员,淳翌和淳祯会掌控,无须我‘操’心,除了换去淳翌地眼睛,我来宫里几年,也没犯过任何错事,别人也抓不到我的把柄。再者换眼一事没有谁真正知道内情,只不过是大家猜测而已,淳翌宣告出去是说我的眼睛被林神医治好,而他不幸患了眼盲,这一切与我无关。尽管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敢造次。
画扇微微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想起了画扇进宫已久,只有初进宫时被皇上宠过,之后这一连串的事发生,淳翌也没来得及顾忌她,她一直还是当初赐封的贵人,也许我该为她着想了。尝试着跟淳翌说,让画扇也可以去养心殿‘侍’侯他,毕竟淳翌的眼睛不会再好,后宫的嫔妃他还是要接见,还是要临幸大家的。
我看着沉默的画扇,禁不住问道:“姐姐,你许久不见皇上了是么?”
画扇微微叹息:“是,许久不见,我也不问,从妹妹这,我能感知到他是否安好。”
我懊恼道:“怪我忽略了太多,我该每日告诉姐姐,皇上地身体和心情的。”
画扇握我的手,温婉一笑:“妹妹,你不说,我也能感知的。皇上身体不适,心情也不会太好,又要‘操’心国事,这时候,我也不便打扰。想来除了妹妹,他谁也不想见地。”
我摇头:“妹妹莫要如此说,等皇上身体好些了,心情调整过来,就与从前一样了。现在他已经恢复得很好,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他眼盲,一切如故。”
“傻妹妹,不用宽慰我,我没事,在这里住着很好,能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看着你度过一切难关,如今就要青云直上,我为妹妹感到高兴。”画扇握着我的手,很亲切。
“姐姐,还记得妙尘师太的话么?她当初可是先说你要青云直上的。”我突然又想起妙尘师太的话了。
画扇浅笑:“可是师太也说了,要看时机的,我时机不对,我的时间都‘浪’费在莹雪楼,而妹妹于我不同,妹妹入宫前就被皇上爱慕,入宫后更是一直专宠,几年不曾有丝毫的改变。所以,比之妹妹,我差得甚远。”
“未来很漫长,还有很多机会,姐姐自己好生把握。”我缓缓说道,心中不由得想起楚‘玉’地话,告诉我淳翌眼盲,不寿。
不知道,后宫这条路,我们大家还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