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1b6小说网 > > 大殓 > 第114章
    阴司日复一日地忙碌着,蒲炀进步太快,不过三月,功德便又往上累积一层,阴官大都乐得逍遥自在,也懒得管别人如何,但少部分人却坐不住了。

    无他,他升得快,就有人升得慢,怀恨在心的人总想给这位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苦头吃,原本顾及他背后有位手段毒辣的燕始祖,可慢慢看下来似乎两人关系并未如传言般好。

    只要不是那般好,办事就简单多了。

    。

    蒲炀这次被分管的地方是西方辽涂的密林,少有人住,一只作恶多端的黑熊煞物残杀百姓后藏匿至此,许久不见踪迹。

    这个案子算是个大案,密林凶险,煞物又道行高,本不应由蒲炀一个不过无常独自完成,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池,竟真完全交给了他。

    阴司下了昭令,蒲炀也就接了。

    他离开阴司之时燕北声正在北方有要事办,他想了想还是未托人带话,只是如往常般留下张字条,轻装上路,赶往辽涂。

    辽涂西靠玉霖山,地处山隘谷脉,错综复杂,而密林更是延绵不绝,极其危险,一般极少有人踏足。

    这地方虽是藏匿的好地方,可并非常驻之地,无人少粮,依照那极恶煞的心性,撑不过半月。

    蒲炀心里有了主意,往山脚各处布好精密盘结,将整座密林全部笼罩其中,又在出口设好关隘,那煞物只要露了头,自己便定能察觉。

    他在道观中寻了处地方,静坐等待,果然,不过八日,那凶煞便耐不住心性,想要悄然离开,蒲炀几乎在同一时刻察觉,同煞物鏖战两日,最终在幻境中将其捉拿。

    可他捉到这煞物后却发现了个问题,它祟骨没了。

    祟骨乃是煞物支柱,若是这东西没了,对煞物本身并无影响,最关键的,是它不能入阴司之库。

    密林危险重重,蒲炀权衡之下并不打算再往里深入,一份功德而已,没了便没了,再挣就是。

    可临走之时,他突然接到阴司快讯,说是这只煞物竟是阴司通缉悬赏多日的目标,那祟骨非要不可。

    蒲炀留了个心眼,往北方传了道密信,自己便进了密林。

    这地方往里,几乎没什么百姓的足迹,只有野兽厮打与行进的痕迹,蒲炀一个死人,当然不怕这些东西,只是上了山腰,发现这里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

    这里有个窝巢,应是野兽聚居之地,可出乎意料地,蒲炀在洞口发现了一小节骸骨。

    属于人的骸骨。

    本是荒蛮之地,一截骸骨出现得离奇,何况这还是块心骨,是肉体凡胎最重要的地方。

    蒲炀将那骨头打量一番,猜测这人死于此地三年有余。

    何人会命丧这荒山密林?

    他思索一阵,翻出生死簿辽涂的位置,直指三年前,却是一片空白。

    要么这人是死后被扔在这个地方,要么,就是这人还活着。

    若是无了心骨还存活于世……

    蒲炀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他收了生死簿,将骸骨拂在袖中,又进窝巢看了一番。

    这窝巢洞口不大,里面却空旷,四周皆是石壁,上方有石缝,日光打下来,正巧落在中央的石床上,铺着新鲜的野草,不见活物的痕迹,煞气却冲天。

    蒲炀坐于石床上,手中液了张符,他将符纸随手贴在床壁,隐隐地,闻见一股药香,味微,味苦而酸。

    他静静阖上眼,等了片刻。

    只见那药香愈加浓厚,不过瞬息,蒲炀蓦然睁眼,长指稍抬,一张泛着蓝色水光的符纸便飞了出去,卷着潮湿的冷风直奔洞口,然后轻飘飘打了个转,贴在了墙壁一角。

    没有煞物,蒲炀走近,看见方才符纸粘住了又一块骨头。

    细而长,颜色发白,像是新骨。

    更出乎蒲炀意料的是,这一块应当也是心骨。

    真是见了鬼了,今日见着的心骨比蒲炀先前一个月都见得多。

    他抬手拿起那块骨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细想又好似巧合。

    这并不是个好征兆,蒲炀将心骨收进去的时候心想,窝巢里住着的那煞物定然不是善类。

    是以蒲炀就这么霸占着窝巢不走了。

    蒲提行使艺高人胆大,鸠占鹊巢这套玩儿得相当熟练,守株待兔,大抵走的是请君入瓮的路线。

    他布下阵,当晚却并没有等到窝巢的主人,夜半三更,辽涂几声狼嚎,蒲炀入梦之时,又闻见那股香气。

    意识逐渐涣散,沉沉入海,连同最后一根神经也变得恍惚,一阵耳鸣,是入幻的前兆,与此同时,蒲炀终于想起这股药香源自何物。

    这是白芍。

    蒲炀此次的梦境只是一件小事。

    那应当是比现在更晚的一些时候,冥域的侯月鲜有地开了花,人间四月将近,蒲炀懒散地躺在树杈上,手里把玩着罗盘,视线朝着东方——那是自狱府归来的方向。

    远远地,蒲炀瞥见一抹艳红,下一瞬,他整个人便坐正了些,将手心里的罗盘握紧了,边缘的棱角硌得人发疼。

    但蒲炀并未开口,只是等着那人走近,才恍若不经意地垂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回来了?”

    冥域无边无际,少有艳色,来来往往这么些年,也只有一人穿得红衣,张扬惯了的燕始祖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上面的蒲炀一眼,道: